在無力感下重尋盼望 閱讀《負傷的治療者──當代牧養事工的省思》
盧雲(Henri J.M. Nouwen):《負傷的治療者:當代牧養事工的省思》,
張小鳴譯,(香港:基道,1998)
文:鍾礎熙(FES大專部活動統籌)
在這熾熱的政治氣候當中,年青一代希望改變社會,卻面對著不同方面的無力感。再者,Facebook或新聞資訊氾濫,每天都有不同社會事件發生,我們實在不易消化及回應各種議題。除了處理一些外在的資訊,這些資訊又如何影響著我們的靈性生活呢?我們又有沒有空間去整理自己的情緒及狀態,重新了解及發現自己當刻對己、對人及對上帝的感受?
著名靈修作家盧雲神父於七十年代寫成《負傷的治療者──當代牧養事工的省思》一書時,正值一個核子世代──透過發展核能以及其他新式工業,令以往一些花數年時間才能完成的工序傾刻便能完成。科技發展急速令物質充裕,但同樣帶來毀滅的可能,除了因為核子的潛力可隨時毀滅全人類外,工業發展更會破壞生態平衡。不過,盧雲並非要帶來土地神學、生態神學的思考,而是要回應成長在那一代的「核子人」的困境。
核子人──無力改變未來的一代
核子人深感自己難以阻止歷史走向終結,所以決定與歷史割裂,不再打算作甚麼去影響未來。盧雲形容,核子人成為了「極端複雜的技術官僚建制下的犧牲者」,已失去了創造的欲望及做人的樂趣。他們認為人生已無甚意義,所以「生活無法統一,又欠缺方向……已經沒有了令自己個性整全的界線」。
有趣的是,核子人的一些心態,恰巧與後現代的人有相類之處。當時的科技發展急速起飛,也衝擊著當時固有社會的意識形態,令到核子人不再依賴來自上一代固有的意識形態,轉而投向更多元、片面及零碎的意識形態。核子人不相信永恆真理,卻非常接受所有對自身有價值的經驗及事物。這樣割裂的生活,更在當時的青年信徒中反映出來:「彼得曾作過多年修士,非常嚴肅及順服……可是,當他決意離開神學院…不消數個月,他已拋掉往日的生活方式……通宵達旦跟朋友吃喝玩樂」,可是彼得並沒有因此而忘記過往的修士生活。核子人信徒可以一邊繼續當基督徒,另一邊卻可以過一個沒有神的生活,然而,他們卻覺得這兩種經驗「都有價值,各有好壞」。
沒有方向、沒有目的、沒有未來,正好抽述了核子人當時的狀態。面對著這樣的世代,盧雲也提出了不少建議,在此簡述他其中一個較重要的回應。
隱修與革命之間
隱修意味著需要暫時離開那些「看得到」的日常生活的種種事務,轉移進入自己的內心世界,與那「看不到」的真實相遇。透過適時的內省,讓我們再次辨識不同的經驗──哪些是生命的新源頭?哪些是讓我們感到混亂的源頭?惟有認清自己的處境,才能夠離開混亂,重拾生命中的盼望。
然而,隱修不代表避世。盧雲進一步解釋,「隱修者無可避免地會成為社會批評者,因為在自我反省時,他會發現病態社會的根源」。所以,隱修者其實也是一名革命者,而革命者亦需要成為一位隱修者。我們需同時面對當下的人類處境,以及隨之而來的恐懼或野心,才能重整過往一些片面、割裂的生活,建立整全的生命,正如盧雲所說:「改變人心和改變人類社會不是分開的工作」。
我們也無力改變未來?
回望香港,經歷雨傘運動後,政府卻並沒因此而作出甚麼政策轉變,筆者也有因此感到無力,也覺得長達79日的佔領運動毫無成效。其他抗爭手法又有甚麼成效呢?我們要做甚麼才能夠改變未來?我們對未來感到無力,甚至絕望,這些受傷及痛苦的經歷也是真實經驗到的。若然政治無力感是我們共同的傷痕,便更需要在隱修當中辨識自己──我是否無力嗎?無力的原因是甚麼?我們是在期盼甚麼?哪些行動讓我們有真正的盼望?──這或可以讓我們重整過往參與(或不參與)政治的片段,建立行動與內心一致的生命。
可能讀者看到這裡,便會問「誰是我們的治療者呢?」。這書所針對的,固然是要回應一群同樣受傷的牧者與信徒領袖如何牧養這一代,所關注的是「如何牧養」的問題,但筆者認為書中的內容也十分適合所有平信徒去閱讀,因為我們每一位信徒都可以成為那「負傷的治療者」。
特別在院校團契裡,雖有職員會與團友、組長與組員之間的架構用來運作團契,但大專信徒之間在年齡上、知識上及階級上沒有很大差距,更能實踐「信徒皆祭司」,互相牧養及造就。當群體共同經歷著受傷及破碎,無論這些是有關當下香港的政治處境,或是團契內的事奉和關係,我們總不能隨隨便便將問題擱置不談,以為可以「玩吓遊戲」、「唱吓詩歌」便能輕鬆解決群體內部的傷痕。反之,透過群體的退修,在上主裡進行群體的自省,發現群體現時的境況,以及可以應對的方法,這應能讓我們再次活出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