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專團契的路向
編者的話:
在你的心目中,大專院校團契的模樣應該是怎麼樣?是一個聚集基督徒的群體?是一個服侍院校的群體?是一個向外傳福音的群體?或是一個在院校中見證耶穌基督的群體?作者錢錦華在八十年代時發現團契並沒有好好發揮他們作為先知的角色,反之卻被大學的文化所融化,失卻了基督徒團契的獨特性。
在今天觀察大專院校團契,作為團友的一份子,你又認為團契有否擔當起在院校中的使命?你又可以如何參與其中,共同推動這個學生福音的運動?
文:錢錦華
輯自於《橄欖》第四十六期(1984年二月)
前言
團契與一般學生組織不同之處是她以基督教信仰為中心,有內在的道德觀念和價值取向,所有團契活動主要是圍繞她的信仰內容(包括理論和實踐),以上是對大專團契作為一個組織的基本理解。
基於上述理解,大專團契在校園當中的角色是甚麼?她能否表彰信仰的中心內容嗎?從香港教會出發,她又擔當甚麼角色?面對社會問題,團契應否作出回應?
倘若我們肯定這些問題的價值的話,「大專團契路向」的討論就來得有意義和適切。
大專團契路向這個命題裡,筆者先肯定大專生的角色,進而討論大專團契在校院和教會的關係,嘗試找點路向,再由宏觀和微觀的層面去理解基督徒個體的困境。整個路向的討論只希望在觀念上為大專團契做點「掃霧」的工作,讓我們能切實了解現況,看準目標,不致在資訊爆炸的今天,茫茫然迷失方向。
大專生角色的反省
在大專團契的迎新活動中,大專生被指為擁有王后位份,大專的日子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時機,是上帝的揀選,所以,大專基督徒要學習獨立思考的能力,要關心教會、關心社會。但以理書第一章是必查的經文,但以理不用王的酒和王的膳成為我們學效的氣節,對上帝的盡忠。可是,理想和現實卻出現一條深溝。不少一年級的同學在三兩個月後就被校園的氣氛所融化,只想做功課,預備考試,談論畢業後的前途和拍拖,這些校園生活形態,正是迎新會所咒祖的樣版。
倘若團契繼續這個樣子談理想,只會越講越空,與經驗世界拉不上關係,因而沒有實踐性。要解決這個問題是不容易的,只有說理的文字,概念的灌輸是不行的。文字本身有相當的局限性,這裡不是說不要理論,而是在理論的背後應更多的實踐,跟著又從實踐的經驗去繼續反省,跟著又實踐,又反省……。可是,大專團契好像仍沒有踏進理論這一步,而零星的行動只給予小群積極者灰心和失意,對靜默的大多數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冷漠的現象多源於弟兄姊妹的無知,毫無資料掌握,例如,「政治參與和基督徒的關係」是近期熱門話題,可是,一般弟兄姊妹在手頭上毫無資料,甚麼是政治?多談傳福音不比多談政治來得適切嗎?另一方面,個人的惰性使人不願意去發掘資料,這些問題與個體開始產生疏離感,跟著時問的消逝,冷感的現象就油然而生。關心香港教會在97 轉折期中所應有的角色和準備?別煩人了!
要打破這個困境,首先要了解香港社會情況和政治的教育制度如何「栽種」我們。筆者曾經聽過一段發人深省的話。某天下午飯時間,在排隊輪購飯票的時間,一位弟兄(指著牆上的海報,上面寫著「香港前途問題論壇」)說:「只有那些讀文科和社會科學的同學對香港前途問題才有興趣,我沒有空去理會這些問題,我還有許多Logbook(實驗報告)未做……」筆者沒有興趣討論功課和參與活動孰先孰後,只希望指出政府為適應社會的需要,成功地塑造了她的子民的思想,只求香港人馴服地在現有的建構上繼續運作,而不去反省繼而挑戰建制上的漏弊。今天的教育制度只求精英和專業,知識等同於技術,用來包裝每一個進入這個制度的人。倘若中學生是單調的黑白雙色的包裝,那麼大專生也許是彩色的包裝,用來吸引更多消費者的必要條件。知識叫人了解人生,培育人類的道德良心早就成為不著邊際的東西。再者,經濟掛帥的今天,強調消費和社會地位為成功的量度標準,「文憑和學位」正是踏進中產階層的踏腳石,加上大眾傳播媒介每一天不斷強化這個概念,這些彩色包裝的肯定更根深蒂固。
認識今天的處境,大專基督徒倘若仍然願意接受這些包裝的話,就平平安安的被包裝好了。不過,倘若我們相信信仰不是扭曲人性,不是把人只建立在經濟的量度時,而是重新建立人性和人的尊嚴,一個只有商業價值的大專信徒是否有違背他信仰的原則呢?面對利益衝突的時候,我們會否出賣靈魂?甚麼理想,對上帝的忠貞、委身等東西還站得著腳?
落實的理解現況,進而建立理想,比起在夢幻中建立理想來得有益和有建設性。所以,多閱讀、多反省、多參與,在這個不完美的制度下自我教育,集思廣益,是身份反省進路的開始。
一個基礎若是在沙土裡,當大雨降下時就被沖掉。
每一個個體對整個群體都是重要和寶貝的,能夠集合個體的力量,才可以發揮群體的功能。可是,在反省的工作上,只有小部份人在努力,這樣,或許可以看到點點的進步,團契緩緩的前進。這群努力份子,住往被視為「猛人」,這些神話也許是「冷靜一群」的托詞。只有「猛人」,團契是不能成大事,徒有一副美觀外殼,沒有實質的內涵。所以,反省功夫是每一個人的責任。
團契豈能獨善其身
「基督徒要循規蹈矩,不可走堂,不可不交功課,吃午飯要禱告,在校園內要『作』見證,否則,福音的傳遞會被阻難。」這個片段的生活行為哲學正是指出一些敬虔的行為,馴服的態度,就能夠將基督的生命彰顯和傳遞福音。這個想法有點狹窄。
不少大專院校的功課壓力日益加重,將學生當作考試和做功課的機器,對學生活動諸多壓抑和約制。我們應對這些抱超然不理的態度?冷眼旁觀的態度並不等於基督徒的溫柔,保持一個超然的身份,不投入發表意見,只會不斷造成團契與校園的抽離感覺,團契與校園只有宣講福音單向的「交易」是斷不能彰顯神的心意的。
基督徒群體本有先知的角色,對不公義的事情有敏銳的反應;為鹽為光的意義是指基督徒是世上的道德良知的時候,正是對大專團契不冷不熱,處理事情反應慢「數拍」的態度的控訴。譬如,70年代社會關懷的態度不斷左搖右擺,只有說「燃點討論」永沒有落實行動。走到80年代初期,97問題已成為熱烘烘的話題,團契仍然沒有關心,只管談個人的「屬靈操練」,零星的論壇只有象徵式的意義。其實大專團契都有相當群眾基礎,要推行活動,人力問題相對其他組織是較少,能動性大,團契獨善其身只會浪費她可以發揮的影響力,對基督徒群體的先知角色的一大諷刺。
教會和大專團契是肢體?
從歷史發展看,香港教會仍然承接著中國內地教會的保守觀念,加上西方文化包裹,信仰與本土文化產生不少衝突。香港教會吸納了不少中產階層和不少「乖乖」的青年人,低下階層和一般較反叛的年青人是少有的,漸漸形成中產文化,只求維持安定安逸的生活。面對變遷的香港,傳統靜態的教會漸與社會脫節,教會訊息顯得貧乏和不適切。要教會復興,在社會變遷中要屹立不倒,教會要有屬靈的更新,需要草根階層的領袖,由他們在基層中推動教會成長,以改變只說委身香港的態度,而沒有基層行動的情況。
倘若大專團契能反應快一點,在建構上說,她的能動性大,組織力較強,易於集合人力和物力,反省和行動的機動性大,在門徒訓練的工作上是可以擔任一個重要角色。「信仰反省班」、「護教學小組」等研習班,吸引不少弟兄姊妹參加,在小組討論和個人閱讀上幫助不少弟兄姊妹。另一方面,在院校的事奉亦訓練不少弟兄姊妹對香港教會現況有較廣面的了解,對社會與教會的關係有粗略的認知。這樣,大專團契儼然可以成為這些草根領袖的基地。
「多給誰,就向誰多取」,投身地方教會工作也是大專信徒委身的方向,這些方向比抽空地談愛十億同胞來得落實和具體。所以,大專團契的方向不可以單顧個體反省,對香港教會問題,要有更多討論和批判,幫助信徒有更強的洞釋能力,理解教會需要,為教會更生下一點功夫。
我們還懂得溫情嗎?
從宏觀角度看,大專團契的工作是需要策略、目標和清晰的路向,在處理事情和討論問題是需要分析和批判。可是,落到微觀的個體當中,要建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重要的。基督徒群體是一個愛的群體,建立愛的關係正是理所當然的事。
團契的細胞小組,希望透過小組的討論和分享,互相支持和激勵成長。不過,不少細胞小組未能發揮其功用。討論的時間多是「彼此講道」,各執一辭,沒有聆聽他人的見解,只管發表自己的一套「偉論」,將問題訴諸成見和感情,少有坦誠的討論,實在是太可惜!另一類分享時間則變為「彼此報告」,將某天某日的東西報告了事,不願意分享個人生活實際體驗和感受,這種冷冰冰的態度還可說是一個分享的群體?團契真的在團契?
只講理想和使命是不夠的,理想和使命不能抽空和脫離群眾,要實際地體驗實踐中的困難,了解個體在日常生活中的困惑和喜樂,體恤弟兄姊妹的軟弱,以致個人不會對實際生活脫節。
在商業化的社會中,人際疏離成為心理學和社會學的重要課題,也是在實際生活中個體的感受。基督徒群體正好打破這個人際疏離的關係,互相關懷,互相付出愛心。不過,促膝談心,誠實坦誠的分擔的機會有多少?人的軟弱,社會環境壓力,往往是基督徒得不到支持而流失的主因。所以,惟有主動投入,坦誠分擔才是打破這個隔膜的關鍵。
《橄欖》為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期間香港大學基督徒團契之刊物,
以直言、敢言、獨立、勇於探討難題作為刊物的核心價值。
刊物成為了當時一班基督徒知識份子思想交流的公開平台及論壇,
討論信仰、關社、整全福音、校園使命等主題。
文章部份經編輯略有修改。
版權屬香港大學學生會基督徒團契所有,蒙允准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