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啟文（前FES訓練部主任）

由李天命現象談起

李天命是中大哲學講師，亦漸漸成為社會知名人士，《東周刊》 最近這樣介紹他：「那年（87年）9月，他跟學園傳道會巡迴講員韓那進行了一場辯論。『所向無敵』的韓那先生，不幸遇上李天命，結果以雙倍票數敗下陣來，李天命頓時成為學術界的一顆明星。」另外一位「不幸遇上」李天命的是我們基督教界的明星梁燕城，他與李天命在《明報月刊》展開筆戰，而被大多數文化界人士判為負方（但這不代表我的立場），在在都似乎顯示了李天命是基督徒知識分子的剋星。李天命的影響仍在不斷擴散，他91年推出的《李天命的思考藝術》現已印至第十六版，銷量長期列明窗暢銷書榜首，很多大專的通識課程都會以這書為參考書，而未讀過他作品的人也會聽聞有關他的事蹟，如最近我到一中學解答信仰問題，一中六女生便引李天命擊敗一「神父」為例，去印證基督教是不可信的。

這似乎不是孤立的現象，這一兩年在理工、中大和羅師（編按：為香港教育學院的前身）內都出現批判基督教的文章，其中兩篇的語調內容有李天命的影子。理工的文章諷刺基督徒患了「思想閉塞症」，中大的「西門報」作者自稱為“GOD”，直斥基督徒「冇腦」，並提出論證務使基督「一招致命」。

信仰的思想戰線不可失

面對多方挑戰，基督教的回應卻似乎顯得蒼白無力，其實很久以前李天命對基督徒的質疑，已令到不少選修他課的中大信徒信心動搖，而今天透過他的著作，不少中大以外的信徒亦受到衝擊，這些信徒要尋找幫助，卻不知何處可尋，再加上其他思潮和實際生活的衝擊，他們縱使不喪失信仰，也難以再為信仰大發熱心。其實李天命只是眾多這類衝擊中較為明顯之一而已。在我過往的大學生活中，我耳聞目睹不少有心、有思想的信徒在思想衝擊下對信仰失去信心。我常常想，假若他們能經過考驗而仍堅守信仰，他們可為神國作出怎樣的貢獻！？對其他人產生多大的鼓勵！？但令人痛心的是，似乎越有思想的基督徒，流失的機會便越大！而部分不太重視理性思考和反省的基督徒，卻仍活躍於團契，他們所吸引的也自然是性向相近的信徒和非信徒，或許這就是為何今天基督徒給人「冇腦」的印象之原因吧？

我不是說用感性去接觸信仰的信徒有甚麼不妥，信仰畢竟是生命的體驗，然而我擔心的是今天信仰整體已流於太感性化、內在化，而忽略了與理性反省及「俗世」學問的結合，因此產生幾個後果：

 一、信徒不能清晰合理地將信仰的內容說明，也不能有效地回答別人對信仰的質疑；

 二、對那些誠實思考的非信徒，一種純主觀的信仰是沒有吸引力的；

 三、久而久之，基督教信仰的公眾地位會下降及被邊緣化，試想若社會人士都認為信仰純是非理性的選擇，那他們為何要在社會事務、倫理抉擇、文化教育等事上考慮基督教的立場呢？這樣，要教會履行作光作鹽或文化救贖的使命就難上加難了！

耶穌要求我們全人地愛神，其中包括「盡意地愛神」（love God with all your mind），對今天來說，這意味著我們要堅守信仰的思想戰線：

 第一、我們要能合理地鋪陳信仰的要素，及其對這世界全面的詮釋；

 第二、我們要能說出信仰的理性基礎（或有說服力地辯解為何信仰不需理性基礎）;

 第三、我們要發展一套全面及適切時代的人生哲學（與價值觀）；

 第四、我們要尋求信仰與學科的對話或整合；

最後，既然這是一場思想戰爭，那我們不單要「善守」，也要「能攻」；我們要指出非基督教系統的前設並作出批評，對一些似是而非的思想我們更要作出有力的回應，如道德相對主義、科學主義、實證論等。

說完這一堆「宏偉」的理想，我們實際又可怎樣做呢？誰人去做？從哪裡開始？我在這裡呼籲所有神學院的師生、教牧同工及基督徒知識分子開始去認真思考以上問題，讓我們集思廣益、群策群力去培育一群能有力回應當代思潮的基督徒學者，也讓我們析禱當下一代大專基督徒成長時，信仰不用再處於捱打的狀態，而是可以主動出擊！

（原載於《FES五十周年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