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那個起初的比喻仍舊震徹心靈。

是的，就是那個撒種的比喻。那個耳熟能詳到彷彿一聽見就立時知曉其意義的比喻。有些時候正是因為太熟悉，所以才容易忽略。真正讓筆者重新認識這個比喻威力的，不是教牧的講道，不是有名的解經書，而是近年的一套香港電影《一念無明》。

《一念無明》講述患有燥鬱症的男主角黃進，如何與父親黃一海，面對過去的家庭慘劇同時，在社會對精神病人不解的壓力下奮力生存的故事。劇中黃進其中的一個努力就是，當他因燥鬱症及家庭慘劇而被迫辭退金融工作，便打算在劏房大廈的天檯種花販賣。然而，很可惜的是，這樣的努力彷彿呼應劇中壓抑的氛圍，最後依舊無疾而終。劇末最後的一幕正是黃進與鄰居兒子余果在天檯上的對話。余果問黃進：「怎麼花都枯萎了？」黃進說：「因為這裡的環境不適合種花。」鄰居兒子回答說：「那樣，就讓我們努力改變環境，讓花能夠再次種出來吧！」

黃進和余果的對話，談的不是花，而是社會；說的不是栽花的環境，而是社會的空間。正是黃進和余果的這一席話，讓筆者重新閱讀撒種的比喻，發現當中的震撼。

撒種的比喻其實也是一個關乎空間的比喻。撒下的種，是道，是福音。以怎樣的心靈（空間）回應，正是種子結實或不結實的關鍵。然而，農夫撒種，本應預期收成——結實是常態，不結實是少有的狀況。但撒種的比喻卻花了不少的篇幅去討論不結果的情況，而且每一種都比先前的一種更好，彷彿更能看見收成的光景。如此，比喻中就形成了一種漸進的張力－－路旁不能結實，那土淺石頭地呢？發苗很快，可是還不行。好了，那落在荊棘中呢？看，能長出來了……但可惜，還欠缺最後的一步。如果仔細留意這三種不能結實的狀況，會發現能夠結實的關鍵在於空間：路旁——盛載的空間（接受）、土淺石頭地——向下扎根的空間（深度）、荊棘中——向上成長的空間（高度）。

回應福音的呼喚，我們必須有心靈和生活的空間。然而，當比喻用了不少篇幅討論不能結實的狀況，也許正正說明不能結實的狀況更是常態。原來回應福音，讓福音轉化生命是如此困難。我們都渴望成為「好土」，但比喻另一個讓人突兀的地方就是，對如何能成為「好土」竟沒有過多的論述。比喻一方面將期待結果的狀況推向高潮－－路旁不行、石地不行、荊棘不行……如何可行？另一方面卻又對期待許久的結局輕描淡寫：落在好土，結三十倍、六十倍、一百倍。這樣的突兀讓筆者不得不去問：成為好土的出路在那裡？耶穌真的只是描述狀況，沒有回應我們最常渴想知道的「如何」問題嗎？

「落在好土，就能結實」－－聽起來理所當然，如此簡單，不用多贅。然而，成為好土又彷彿如此困難。多少人都困在首幾種境況之中。但也許，成為好土的秘密就在於比喻前後的兩個「聽」：「聽啊，有一個撒種的人出去撒種」、「有耳可聽的，就應當聽！」是聆聽的行動讓我們能察驗生命的光景，且是在持續的聆聽行動中，讓我們能為福音開闢出回應的空間。

聆聽的起點，卻始於福音。福音向我們發出呼喚，聆聽成了我們恰當的回應。福音呼喚，我們傾聽。我們是在聆聽福音中成為福音的跟隨者，耶穌基督的門徒，而這也是筆者認為學生福音運動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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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作者將於下文再述傾聽福音與學生福音運動的關係，敬請期待下星期續篇的連載。

＊圖片為網路圖片。

文：林睿豪（FES大專部同工）